Page 27 - 《上风》202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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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牛道·专递




               看,脸上露出了笑容,把包递给我。                                    一个休息日,我和来自河南的战友小陈又一
                   我接过包,从包里取出一千块钱,“这个,是                        起去登山。季节刚进入初秋,刚下了一场雪,山路

               我的一点小意思,请你收下。”                                  有些湿滑,我们走得很慢。大约花了三个小时,我
                   少女涨红了脸,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好像我                         们终于走到了以前抵达过的接近山顶的一块台
               手里拿的是不人民币,而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地。台地上方,有一片突出的山崖,成为台地天然
               “不,我不能要”她说,“如果我是图你的钱的                           形成的“屋顶”,因此,台地上没有雪,加之山体
               话,那我就不会在这里等你了。”                                 阻挡了风,因而要比四周稍微暖和。

                   后来,我才得知,少女是附近一所学校的小                             就在台地上休息时,我们遇到了两个下山来
               学老师,她是到沟里来写生的,在木桥上捡到我                           的少年。他们是上山挖红景天的。红景天生长在
               的小包后,她一直在原地等候,竟在寒风中坐了                           海拔两千到三千米的高寒无污染地带,恶劣的生
               两个多小时。                                          长环境,使它具有极强的生命力和特殊的适应
                   我和少女在木桥合了一张影。背景便是远处                         性,入药,能够补心清肺,大凡内地的人到高原,
               巍然耸立的幺姑娘峰。夕阳斜照,幺姑娘峰的满                           如果缺氧,除了吸氧外,口服红景天也是一种不
               头白雪,像银子一样闪闪发光。                                  错的选择。

                   少女的笑容,也像银子一样闪闪发光。                               如今,红景天已经可以人工栽培,但真正质
                                                               量最好,药用价值最高的,还是那些从雪山上采
                                   四                           挖回来的野生红景天。
                                                                   两个少年衣衫破烂,其中一个满脸痛苦,原
                   当兵的时候,营房设在距国境线不远的一座                         来,他们在下山时不慎摔进了山沟,一条腿折了,
               雪山脚下。                                           只能由另一个没受伤的同伴搀扶着他,两人极为

                   那是雪山脚下的一片平旷之地,地上,除了                         艰难地在雪地里,一步一步地向着山下走去。按
               冬天,都生长着一尺多高的杂草,夏天,芳草萋                           他们的速度,这个晚上,他们只能露宿在风寒的
               萋,看上去也像草原一般美丽;秋天,野草枯黄;                          高山上了,而夜晚的雪山,温度骤降,如果下雪,
               冬天,一场场大雪之后,野草被盖上了厚厚的雪                           虽不敢肯定就会冻死,但至少也是凶多吉少。
               被,只能紧贴着大地母亲静静安睡,等待来年春                               好在,他们遇到了我和小陈。那时候,我们都
               天再次萌芽。                                          才二十来岁,且天天在部队上训练,身体素质相
                   雪山看起来很近,因为营房本就在半山腰。                         当好。我和小陈轮流背着那个受伤的少年,天刚

               哪怕是在宿舍里,抬起头,透过窗户,也能看到雪                          黑,我们就已经抵达了营部。
               山的剪影。甚至,如果天气足够好,就连飞翔在                               在路上,藏族少年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告诉我
               雪山上的鹰的身影也隐约可见。休息日,我也曾                           们,他叫索朗,另一个是他的弟弟,叫仁青。他们
               和战友一起去登山。与家乡的西岭雪山相比,西                           家,原来就在营房门前那条小河对岸的那个藏族
               藏的雪山更加高寒,也更加荒凉。哪怕雪线之下,                          村庄。
               树木也稀稀落落,最多的是灌木。在雪线附近,                               抵达营部,战友们看到两个少年,立即端来

               灌木被地衣取代;然后,雪线以上,地衣也消失                           热水和热饭,两个少年,外加我和小陈都饿坏了,
               了,只有雪,终年不化的雪,厚厚地积在大山的各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因为担心两个少年家里担
               个部位。只有那些过于突出的山岩,长年有大风                           忧,我和小陈又轮换着背上索朗,把他们送回了
               在吹,上面才没有积雪,而是露出岩石的灰色面                           河对岸的家。
               目,彰显出雪山愈加荒凉,像一个面目冷峻的巨                               索朗和仁青的父母几乎不会说汉语,当索朗
               人,冷冷地站立在风中岿然不动。                                 将情况向他们简单讲了之后,他们激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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