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63 - 《上风》2025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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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牛道·地名故事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妻子抱着襁褓走出来时,我                               始终有一块未离开的寂静
               隔着玻璃墙看见新生儿额头上还沾着胎脂,却                                而泥土的记忆里

               已经能辨认出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宽额头。“是个                               是比活着更深的遗忘
               胖小子”,声音里带着喜气,此刻被六斤二两的生
               命压弯了手臂,产房门口妻子苍白的脸上浮起微                               在地名集体叛逃的下午
               笑,窗外正午的阳光正漫过一环路的树梢。                                 整个小巷突然失去重量
                   出院不久,喜讯接踵而至,校门位于卧牛巷                             唯有吹过的风还在丈量着

               的四川烹饪高等学校总务处通知妻子分配到了                                时间与影子的落差
               位于杀猪巷的教职工宿舍一室一厅的一套住房,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这也是我们在成都落脚的                               杀猪巷挽歌
               第一套蜗居。这片建筑群原是屠宰场,二十世纪
               七八十年代改造成四川烹饪高等专科学校(前身                               青石板吞下最后一声猪嚎
               是四川饮食技工学校,现迁校址于成都市龙泉驿                               沥青路封藏了血污的晨晓
               区升级为四川旅游学院)教工宿舍后,依然顽固                               西屠场的铡刀沉入时间河底

               地保留着这个生猛的地名。走到巷子深处便是学                               只余弯巷在记忆里打个旋儿
               校教职员工宿舍的大门,每天进进出出的邻居们                               便消失了踪迹
               是杀猪巷唯一的烟火气。
                   后来随着城市发展,改造工程的不断推进,                             抗战时拥挤的炊烟
               杀猪巷变身成了隔壁邻居的停车场,学校教工宿                               曾在低矮屋檐下摇晃
               舍的大门从杀猪巷改在了现在北巷子临街的位                                肉铺的腥气裹着人声鼎沸

               置。老成都新西门的杀猪巷彻底消失在成都地                                将窄巷腌成岁月的标本
               图,但它承载了老成都的市井记忆,是城市历史
               的一部分。如今,这些老地名仍能在文献和人们                               六十米长的宽窄里
               的回忆中找到痕迹。为此,我特写了两首诗:                                藏着生计的刀锋与温热
                                                                   三米宽的天空下
                   消失的杀猪巷                                          讨价还价声震落星星

                   突然从成都的方志里起身                                     推土机碾过最后的瓦砾

                   抖落满身的地名                                         新楼拔地而起时
                   那些被耕续过的云                                        无人听见旧时光断裂的脆响
                   开始大面积溃散                                         杀猪巷成了地名册里褪色的注脚
                                                                   像被风干的屠户账本
                   牧童的笛孔里                                          永远停在了某个潮湿的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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