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 140 - 《上风》2025年第2期

文选

第 · 辑 二 第 二 辑

烈地燃烧整个海面，让漂浮的红油如海水般熠熠 贴和关爱，更不动声色地打动了我。
生辉，散落的香菜和葱花就成了绿岛和椰林。柳 《韵味悠长冲菜香》中，细心的她，注意到一

叶面条如海鳗游入口腔，还是熟悉的味道…… 位客人忧郁的背影，就格外上心。第二天客人再来
朋友，这样的面条，你不想马上来一碗吗？ 时，她把冲菜炒肥肠和拌肥肠端到他面前。看见
我也曾见过白面锅盔的制作。一团白面，经过 他吃得涕泪双流……便悄悄退回厨房，生怕他知
一阵颇有节奏感的乒乒乓乓敲打之后，放入平底 道她窥见了他的悲伤。
锅两面煎烙，再放入炉膛，就悄无声息了。因此， 原来，是她的冲菜跟客人母亲的手艺相当，

我也不再关注。然而被我忽略掉的烤制锅盔的过 只可惜母亲刚刚离他远去，只剩一捧可以吹散的
程，陈美桥却用寥寥几笔，将其勾勒成栩栩如生 黄土和一份永远无法安抚的思念。那些被冲菜勾
的画面，延伸了我对锅盔生命的体验：白色的面 出的泪水，是聚集在内心深处的洪流，当它们得
胚在热情的激化下，开始慢慢舒展，面团里每个细 到充分宣泄，他离去的背影才会变得轻松，步伐
胞都觉醒了，有了支撑自己的独立形态，让原本扁 轻快。
平的面胚有了海纳百川的大肚；让麦子的香甜生 由此，陈美桥体贴地想：冲菜或许是男人们
出旷野的悠远。烤好的锅盔只需用尖刀轻轻一划 都应该尝试的一种素菜。无论他内敛还是豪放，

就能装下各种想要尝试的馅儿。 借一盘冲菜，用筷子轻轻夹起一抹青绿，像借一
读到这里，我路口中冒出了家乡乐山的凉拌 个支点，把沉重的思绪通通撬起，不让它们将身
大头菜丝丝夹锅盔的美味。 体砸出永难愈合的伤口。
还有腊排骨炖绿豆汤。立夏之后，腊排骨似 在《花生的声音》的故事里，陈美桥认识了一
一天天聚集的火，将自己越烘越干。将它放进煮 位八十多岁的老奶奶，是一位退休老师。早年，她
锅里，用几把绿豆的凉性降低攻心的暴躁。食后 躲过日本鬼子的搜捕，也因特殊原因与丈夫划清

就能降低口舌生疮的概率。接下来更精彩的是 过界线，现在与有精神问题的小儿子相依为命。她
她写出的不只菜的烹制及美味，还写出了菜与 患了白内障，双眼迷蒙，干瘪的嘴里只零星地立着
菜之间的情感：这种忘年之交，所以能够长久， 几粒萎靡的牙齿。
是因为彼此都有强大的内心，能吸纳对方的优 因为花生的牵线，陈美桥和这位老人成了
点。腊排骨带着烟火的沉香。像在舌尖上打开青 朋友，她给老人炖排骨花生汤，用电砂锅煲出酥
春的密码。绿豆随性格沙软，却也摆出了老练的 软的排骨和粉软的花生。老人颤巍巍地将花生
架势。 送进嘴里，激动地说能听到脚踩沙子的声音。还

她写的折耳根拌胡豆读起来也情意绵绵：折 说虽然一辈子没去过海边，却认为这花生和海
耳根像大地的耳朵，在聆听胡豆那些曾经蜂蝶缠 边沙子是同样的松软和绵密。陈美桥还为老人
绕的旧闻。胡豆还未在拌料里完全浸入油盐，折 做过粉蒸肉、红烧肉之类适合她牙口、她又喜欢
耳根的耳朵却越来越软。不经意就把自己的内心 的菜。
吐露出来，让胡豆也染上一丝泥土的腥香。 这让我非常感动，对无亲无故的老奶奶，陈
哇，我被她的美食彻底征服了！ 美桥是在用她的美食，传递着人间的温情。

三、美食中的人间温情 后来，老奶奶回了老家，陈美桥有次旅行顺
不，陈美桥征服我的，不仅是她烹制的美味 便去看她，见她的一双鞋旧得像霉变了的花生，
食品，还有她融入美食中的温暖人心的感情和 就特意为她买了一双老北京布鞋。谁知不久传来
她的美好心灵。她的美食首先是与亲人的血脉相 老奶奶因全身器官衰竭离世的噩耗。她的个别迷
连，那里面随时可以见到她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 信的亲戚责怪陈美桥送鞋是送她上路。但她大儿
妈的身影。而她对生活中偶然相遇的陌生人的体 子说老奶奶临终前多次念及陈美桥的好，还说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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